2024年3月8日，由中国人民大学财税研究所主办的“中国财政政策论坛2024年第2期（总第10期）——从预算报告看2024年财政政策”在线上顺利召开。海通证券宏观首席分析师梁中华博士受邀作为本次论坛的研讨嘉宾，指出中国短期经济仍需提振，需要政策端积极发力。下文整理自梁中华博士在论坛上的发言。

就经济大背景而言，虽然长期来看，经济稳中向好的基本面不会改变，但是短期经济仍会面临一定的困难和挑战。因此，扩大内需仍然是政策端进一步发力的着力点。鉴于目前中国的CPI、PPI和GDP平减指数都处于历史较低水平，且经济实际增长速度仍低于潜在增速，因此，短期内要想克服困难和挑战仍需要从政策端积极发力。

就结构而言，过去几年中国出口对于工业生产的拉动作用较为明显，表明目前经济的主要优势在于生产端。2023年上半年，因为海外需求有所回落，所以出口对经济、工业增加值的贡献为负。但是在2023年下半年，贡献值由负转正。另外，昨天刚刚公布了前两个月的出口数据，中国出口仍然是稳中向好。所以，中国的生产尤其是制造业的生产仍在全球占据着很大的优势。经过测算，目前中国的出口份额较疫情之前提高了超1个百分点。尽管之前有传言，其他国家将取代中国的产业链，但我们发现这一想法难以实现，如：越南、印度、墨西哥、东盟等国工业生产仅仅回升到疫情前的增长趋势线附近，而中国的工业生产明显超出疫情前的增长曲线。因此，我们的优势在生产端。此外，我们还需要解决需求端的问题，尤其是保持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

在这一宏观背景下，预计今年宏观政策仍会稳定增长，以支持经济发展。除了持续宽松的货币政策，如：进一步调整的政策利率等，财政政策仍会持续发力。但是，“大水漫灌式”的强刺激财政政策难以实现。就总量而言，预算内的赤字规模是4.06万亿，较去年增长1800亿，专项债额度较去年增加1000亿元。不仅如此，政府从今年开始要连续几年发行超长期的特别国债以支持国家的重大战略实施和重点领域的安全能力建设，能源、水利等重大工程预计会得到资金端支持。因此，今年还将发行一万亿的特别国债，这是边际增量。2023年四季度虽然也发行了一万亿国债，但并不是全部用于当年四季度，大部分将放到今年。因此，预估整体预算规模超1.5万亿。就结构而言，国家未来重点投向要进行支出端优化，尤其强调对国家重大战略任务和基本民生的财力保障。同时，严控一般性公共财政支出，要求各级政府习惯过“紧日子”，将更多资金放在重大战略和民生工程上。不仅如此，今年将在收入端进行减税降费政策，以支持中国科技创新和制造业发展。

就债务化解问题而言，尽管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已经推出了一揽子地方债务的化解方案，这一问题仍然需要继续重点关注。因为我们关注整体财政政策总体规模和总支持力度，不仅要看预算内的量，如：预算赤字规模、专项债和特别国债，还要关注地方表外债务的扩张速度。过去每一年地方表外债务扩张也有几万亿的量，属于广义赤字的一部分。因此，接下来要想观察整体财政支持的力度还是要看地方层面的隐性债务增量的压降速度到底有多少。如今对于地方存量表外债务来说，接下来的重点是要稳住托住，不能出现违约风险，之后关键要压降增量部分，并进行控制，这对整体财政规模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接下来我们将定量分析积极财政政策的需求量，并展示过去几年的财政支出强度。若把GDP划分为政府部门、居民部门和企业部门三大部门，则在居民和企业支出意愿相对较弱的情况下，需要政府增加开支，提振需求实现良性循环。将一般公共预算与政府性基金之和定义为财政广义支出，财政广义支出占GDP的比重定义为广义财政支出强度。截至2023年9月，广义财政支出强度约30%，较2019年下降4个百分点，较2020年下降约7个百分点。这一原因在于土地财政收入的明显下滑和债务扩张速度的有所放缓。因此，若想保证财政对GDP的支持力度，就需要增加一定的支出规模。

不过，纯粹用财政支出数据来衡量财政的力度，也会存在一定的偏差。所以我们可以用广义财政支出减去广义财政收入，算出广义财政赤字率，用赤字的变化衡量财政的积极程度。在测算广义财政赤字率的时候，我们不仅考虑公共财政收支、政府性基金收支，还考虑了政策性金融债券净融资、PSL融资、城投债券净融资、铁道债净融资。2020年疫情期间，广义赤字率大幅上升，发挥稳增长的作用。2021年，我国经济已经恢复到相对正常的水平，广义赤字率有所下降。2022年，疫情引发经济波动，房地产经济需要提振，广义赤字率进一步攀升。2023年，疫情放开后，广义赤字率有所下降。

考虑到稳增长的需求，广义赤字率仍需有所上升。若与2020年水平相当，广义赤字率需提高4个百分点。广义赤字率的提高并不一定需要增加预算内赤字，可以通过政策性银行结构化工具、PSL等方式增加对经济的支持。但这一目标仅考虑到地方债、中央债和政策性银行债等工具，未考虑地方化债的问题。地方化债的重点是压降增量，托住存量债务不违约，相当于地方赤字规模会有所下降，因此仍然需要自上而下地增加财政支出强度以支持经济的发展。

就政策空间而言，我国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都有充足空间。从杠杆率水平来看，目前的杠杆率相较其他新兴市场偏高，但相较于发达国家，杠杆率水平仍然偏低。从债务结构来看，我国政府债务仍以本币债务为主，外债相对较少，债务问题长期来看能得到有效化解。比如，日本政府的杠杆率已达200%以上，政府违约风险相对较低。目前的关键问题是调结构，其他国家的支出结构是中央财政支出占据主导地位，而我国地方财政支出占比较高。因此，财税体制改革中，央地财政的平衡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总而言之，今年经济仍有很大增长潜力，但短期困难和挑战仍需政策端进一步克服。因此，就宏观政策而言，今年的货币和财政或将会实现稳增长，货币政策或将保持稳健宽松状态，政策利率会有进一步调整空间。财政政策持续加码，中央层面预算内公共财政预算赤字和地方专项债额度均有所增加，并发行了一万亿的特别国债。但中国仍需考虑地方隐性债务化解过程中对财政广义赤字的影响的问题，若地方广义赤字有所下降，需自上而下通过其他渠道进行弥补。